饒是鳳驚鴻脾氣再好被潑一臉酒還被人抵著脖子也得急，更何況他本就不是什麽善茬。鳳驚鴻眨了眨眼，暗色的酒水使得他濃黑的睫羽濕潤地糾纏在一起，根根分明，晦暗的燈光穿過睫毛縫隙間在他的顴骨上掃下一圈淡淡的陰翳。他的劉海虬結在一起，水珠沿著他線條完美的下顎劃過他白皙得幾乎透明的頸部肌膚，鴉色的血管依稀可見，繼而滾落進他的體恤衫領口裏，泅出一大片暗色的水漬。

那一瞬間楚明耀很不合時宜地想起一個詞，禍國殃民，大概就是說鳳驚鴻這樣的長相？

“要殺要剮前先說清楚，我做錯了什麽。”

鳳驚鴻順從地舉起手做投降狀，眼神卻冷得可怕，三月春水化為冷冽利刃，直直紮進楚明耀的眼裏，楚明耀倏地一怔，電光火石間鳳驚鴻奪過他手中的玻璃片隨手一丟將他反摁在桌子上，灑了一桌五顏六色的酒水浸透楚明耀的背，鳳驚鴻力氣出奇的大，將他的雙手鉗得死緊，桎梏在頭頂上使得楚明耀動彈不得。

“到時候我再好好考慮要不要告訴你真相。”

“你他媽不是跟明思去度蜜月嗎？在這裏和小明星鬼混還有理了？”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和小明星鬼混了？”

這個對話如果不知道還以為是妻子在抓出軌丈夫，這個荒謬的設想竟讓鳳驚鴻心情好了些，他的表情和語氣都放軟下來，但楚明耀現在精神高度緊繃，就像條被抻拉到極致隨時可能斷裂的皮筋，沒有發現鳳驚鴻這個細微的變化：

“那女人胸都快貼你臉上了！”

“她自己貼上來的關我什麽事？”鳳驚鴻自己都不記得有這回事了，“你看到我迎合她了？”

“沒有，”楚明耀噎了一下，又不依不撓地補了句，“但你可以推開她！”

“莫名其妙。”

“鳳驚鴻你真他媽不是個東西，你忘記當初怎麽答應我的嗎？”楚明耀氣得像是只炸毛的貓，喉嚨裏咕嘟嘟地響，聲音顫抖，呼吸粗重得仿佛一個破爛的風箱還在鍥而不舍地鼓著風，“你不愛明思為什麽還娶她？你圖什麽？你鳳四少要什麽有什麽，為什麽非要是我家明思？！老子他媽跟你拼了！”

“……”

鳳驚鴻沒說話，只是愈發大力地壓制住發狂掙紮的楚明耀，也得虧現在酒吧裏沒什麽人，否則這幕家庭情感倫理大戲非得引來觀眾裏三層外三層的圍觀不可。

“楚明耀，”鳳驚鴻松開楚明耀，楚明耀立刻飛起一拳朝他臉上狠狠地招呼卻被輕而易舉地架開，“你這模樣就像是個無理取鬧的妻子。”

說完鳳驚鴻忍不住噴出聲笑來，越笑越誇張，簡直是花枝亂顫。楚明耀絲毫不能理解笑點究竟何在：

“你想說什麽屁話？”

“我答應過明思不說的。”

“還想誆我？！”

楚明耀又要揍人了，鳳驚鴻把濕漉漉黏在額頭上的劉海撥到腦後，甩了甩有些粘膩的手示意楚明耀冷靜：

“我知道你很疼明思，明思也很愛你，我也知道你因為家庭原因不能接受女同性戀，所以明思才瞞著你。”

“你到底想說什麽，”楚明耀不知為何氣突然就洩了大半，他怏怏地從口袋裏摸出煙叼了，甩開打火機點了個火再揣回兜裏，煙頭亮澄澄的，悠悠飄逸的煙霧迷蒙了彼此的視線，“我有判斷能力。”

“我和明思是假結婚，”鳳驚鴻食指和中指並起點在唇間，這是討煙的動作，楚明耀要翻口袋卻被鳳驚鴻輕巧地奪過唇邊銜著的煙，他咬在嘴裏挑挑眉，“明思喜歡我公司裏的一個畫報女郎，而我也有喜歡的人，總之是你情我願，她怕你生氣就沒敢告訴你。”

楚明耀的眉頭愈發緊皺，簡直能擰出一個結來。楚家如今落魄如此，是因為上個世紀在折枝發生了大洗牌，原本楚家能站穩住腳跟留在折枝與蕭家抗衡，但他的母親為了蕭家的一個女人竟然背叛楚家，雖然這並非楚家倒臺的根因，卻足以讓楚家元氣大傷。可笑的是最後那個女人並沒有和她的母親在一起，她嫁給了別的男人，現在生活幸福家庭美滿，而他的母親卻落得割腕自殺的下場。

大抵百無一用的最是深情。

“那個畫報女郎什麽來歷。”

“是被拐賣到娼街的，長得挺漂亮，你現在去娼街看應該還能看到她拍的那些畫報，唇邊有個痣。”

“你為什麽知道得那麽清楚，明思都告訴你了？”

“是啊，”鳳驚鴻沒抽幾口就把煙掐了，楚明耀從他噴出煙的形狀就看出鳳驚鴻不是真的會抽煙，“明思說她是一見鐘情，時間很久了，你沒發現而已。”

“明思在希臘？”

“嗯，的確是在度蜜月，不過不是跟我就是了。”

楚明耀也非凡夫俗子，他很快就把這龐大又離譜的信息量給完全消化了，但他由始至終都沒搞明白為什麽明思要找鳳驚鴻而不是一個普通男人？難道她沒想過自己會極力反對嗎？還是太恃寵而驕了？楚明耀又把鳳驚鴻的話給順過一遍，突然抓到一個關鍵：

“你說你有喜歡的人？”

“是啊。”

“你喜歡誰？”楚明耀調笑道，“竟然還有鳳四少得不到的人？”

“我說是你，你信不信？”

鳳驚鴻微微擡眼望進楚明耀的深瞳之中，某個瞬間楚明耀竟在那雙風情萬種的鳳眸中捕捉到了一絲認真，只一眼他也不敢妄下定論鳳驚鴻是不是在開玩笑：

“不信，那你大可以來娶我。”

“真的？”

鳳驚鴻眼前一亮，楚明耀立刻岔開話題：

“我去對面酒店開個房洗澡，我等下還約了人。”

“那我也跟你一起去。”

出於誤會楚明耀提出房錢他付，開兩個房間洗澡，鳳驚鴻讓他開一間房就好，反正人也被攆走了，今晚他沒事可做，他可以等楚明耀洗完再進去洗，不要浪費錢——沒想到鳳驚鴻還挺勤儉持家。

在浴室裏楚明耀一直在考慮鳳驚鴻話語裏真實性究竟有幾分，明思喜歡女人楚明耀倒也不是很意外，在提出和鳳驚鴻結婚之前他從來沒聽明思提起過哪個異性，他抽空去明思學校探望她時也都見她是和女生走在一起，突然橫空出世一個鳳驚鴻，確實可疑。鳳驚鴻也是心大，楚明耀不相信他的屁話，他實在不記得他和鳳四少有過什麽交集，這個喜歡來得莫名其妙，排除掉情感可能後那就是利益問題，兜兜轉轉還是沖著娼街去的。

洗掉身上的泡沫後楚明耀把浴袍穿好走出浴室，鳳驚鴻正趴在床上玩手機，姿勢不太優雅，楚明耀這才想起他和明思是同學，年齡相仿，也是個毛頭小子。

“高擡貴手，”楚明耀走過去將褲子從鳳驚鴻的手肘下抽出來，“你可以去洗了。”

“那你上衣怎麽辦？”鳳驚鴻坐起身來，眼神坦坦蕩蕩地在楚明耀那片從浴袍中裸露出來的結實胸肌上來回逡巡，“我的衣服也臟了。”

“現在幾點，”楚明耀覺得這束目光有點露骨，便背對著鳳驚鴻坐在床邊穿褲子，“我打電話叫人過來送一套。”

“九點三十六，三十七了。”

“好，你快去洗吧。”

鳳驚鴻也不避嫌，直接將T恤脫了丟到地上，他的身材屬於精瘦型的，沒有很發達，完全是走秀場上的男模標配，符合大部分女性審美，在楚明耀看來是有些白斬雞了，當然有這樣的想法很大程度上是由於鳳驚鴻的膚色，白得跟陶瓷似的，幾乎能反光。

鳳驚鴻洗得特別快，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送衣服的人都沒到鳳驚鴻就渾身淌水出來了。他連腰帶都沒系，松松垮垮地穿在身上，裏面的燦爛光景一覽無遺，楚明耀粗略地瞥了眼他那個地方，男人多少都有攀比心理，最後得出結論果然時代不同，現在生活水平提高了小孩營養好，該大的地方一點都不含糊——簡直大得有點不堪入目了，楚明耀不自然地輕咳一聲掩飾自己的尷尬，裝作若無其事地扭開頭。

“我洗好了。”

鳳驚鴻不知道是不是存心的，偌大的床偏要過來挨著楚明耀坐，微微散發出的熱氣縈繞在鼻腔裏，帶有酒店沐浴露的花香味。楚明耀打算讓鳳驚鴻先開口，在此之前他會小心翼翼地避開這個話題：

“今天的事情是我沖動了，對不起。”

“沒事，我知道你很疼明思，”鳳驚鴻十根如玉般的纖長手指絞在一起，他垂著眼，像是在回憶什麽，“明思只要一有參加什麽活動，你都會來給她加油，我起初以為你是她爸爸，可年齡又不像。我記得有次校慶明思上臺表演，那時候你就在臺下笨手笨腳地給明思拍照，還可惜不能錄像，我就告訴你手機有錄像功能，你特別懊惱，”鳳驚鴻支棱著下巴側過頭望向目瞪口呆的楚明耀，繼續說，“還有一次明思她運動會跑步，你本來在旁邊很賣力地給她加油，後來她摔倒了，你就在邊上很誇張地‘嘶——’吸涼氣，然後跑過去把她背去看醫生……”

這些在楚明耀看來本是再稀疏平常不過的關心，從鳳驚鴻嘴裏說出來好像成了多了不起的事情，他忍不住打斷：

“等等，你和明思不是大學同學？”

“是啊，但我跟她初高中都是同學。”

“那我怎麽對你沒印象？”

“因為你沒註意到我啊。”

——我他媽當時是不是瞎了？楚明耀實在撐不住了，這實在是超出他的負載範圍，他不是不能接受，只是需要時間來消化。楚明耀的腦子不算特別聰明，他更喜歡純粹地用暴力解決問題，談情說愛他真的學不來，覺得自己不合適也不配，可又不想承認自己薄情寡義，就死鴨子嘴硬地反駁他：

“你身邊那麽多鶯鶯燕燕的，花邊新聞滿天飛，哪個都像是你真愛。”

“如果還能愛上別人就好了，”鳳驚鴻笑得溫柔，卻又帶著點無可奈何的味道，“我是真的喜歡你，考慮一下，嗯？”

“那你自我推銷一下？”

楚明耀打著哈哈說。

“鳳驚鴻，二十四，家中排行第四，兩個哥哥一個姐姐，一個妹妹，金凰娛樂集團有限公司總裁，有房有車，不抽不賭不嫖，聽搖滾，看老電影，吃薯條不喜歡沾番茄醬，吃薯片喜歡沾冰淇淋，”鳳驚鴻頓了頓，竟然臉刷地一下漲得通紅，“處男！”

“處男？！”這個名詞簡直擲地有聲，如雷貫耳，楚明耀嚇得從床上一躍而起，不小心碰松了腰帶也不管不顧了，“你？！”

還沒等鳳驚鴻開口就響起一陣敲門聲，楚明耀以為是送衣服的人到了，趕緊跑去開門——見鬼了門外站的居然是餘右！餘右見楚明耀這副手足無措的模樣不由得發出一聲冷笑：

“怎麽，打擾到你了？”

作者有話說：還是忍不住不走心hhh所以走點心……劇情很簡單，如果看不懂的話繼續看下去都會懂的……額我承認我三觀不正，畢竟NP，所以感情戲就是很糾結扭曲，認真就輸了hhh關於上一代是有陰謀的，我後面都會寫到！我現在燉肉燉得有點累！我掐指一算四少可能要再過幾章才能吃到楚叔，不過不是rape式的，大家不用心疼楚叔，他比我們都大能照顧得好自己hhh

對啦我能不能隔日更OWO讓我有時間檢查一下劇情省得出現BUG……還是推薦一下我的微博hh @蕭辰_ 想開新文會在上面通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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